請不要用事實來困惑我。─美國印地安那州議員藍貴比討論「水門事件」時發表的名言[1]
一次我與那時正值38歲的大兒子守微一同在他家附近散步，他考我一個問題，是他從所參與的波士頓「公園街教會」[2]聽來的。原來有一位父親和他的兒子一同駕車，不幸在途中失事，等到救護人員趕到現場時，父親已不治身亡。當這孩子被送到一家醫院急診室，負責急救的醫生把這孩子臉上的血潰拭去之後，大吃一驚，大聲地喊著說：「我不能為他動手術，因為他是我的兒子！」[3]守微問我說：「爸爸，您知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？」
我心想，在波士頓一帶天主教徒很多，「父親」一詞與天主教的「神父」一詞同用「Father」這個字，所以這位失事的「父親」不真是孩子的父親，而是他的神父；轉念又想，或許車禍身亡的這位父親是孩子的繼父，而這位醫生才是他的親生父親，所以不為自己的孩子開刀。守微說：「不是這樣！」我又想，他們必是一個猶太家庭，這醫生是孩子的祖父，因為在很傳統的猶太家族中，有時祖父也會稱他的孫子為「我的兒子」（my son ) [4]，聖經中「後裔」或「子孫」就常由原文「兒子」翻譯過來的[5]。守微笑笑說：「爸爸，您的學問太大了，您在成長過程中，一定沒有看過什麼女醫生，是不是？其實這位急診室裡的醫生是孩子的媽！ 」我頓時語塞[6]。
我們每個人的思想框架深受個人環境的影響，如同從一副有色眼鏡觀察得來。 我們在這樣的「偏見」中所建立的一些觀點，縱然經常可以自圓其說，卻不見得是正確的。一個理論可能可以解釋某一件事，卻不見得就是這件事的真象。從前人用「地心說」[7]來解釋日月星辰的運轉，並且據此建立了一套曆法系統，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[8]。教育的目的之一，就是幫助我們打開我們思維的框架，好更正確地認識「實存的真象」[9]。
我被孩子問倒，心中也不很服氣，於是問他說：「若是這救護車遇上塞車，來得太遲，使得這兒子因延誤就醫而不幸身亡，這孩子是不是死於救護車的遲到呢？」他說：「可以這麼說吧！」我急忙說：「你錯了！救護車來遲雖然導致孩子的死亡，但卻不是這孩子的『死因』﹔這孩子之所以死了，是因為車禍傷重的緣故。你犯了一個邏輯上的錯誤！」守微看著我，眨眨眼，笑笑說：「可以這麼說吧！」於是我心中覺得舒暢一些，到底「薑是老的辣！」沒想到他又加一句：「這個邏輯上的錯誤的故事，您不是從前說給我聽過的嗎？」「啊，是嗎？」誰說「薑是老的辣」來的？嫩薑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。
晚上睡覺的時候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奧斯汀[10]的名著《傲慢與偏見》，我在與孩子散步的半個小時內，同時串演了兩個角色。若說要認識外面的世界不容易，要認識自己個人內心世界其實的光景，可能就更難了。
有時我也會聽見這樣的問題：「若信耶穌可以不致滅亡，反得永生，那麼對那些沒有聽見過耶穌的人怎麼辦？上帝太不公平了！」這不是一個人能回答的問題，因為我們不是生命的審判者，也沒有足夠的智慧能斷言這些人的結局，但是有一點是確定的：這人若滅亡，不是因為耶穌沒有救他（救護車沒來），而是因為他自己的罪（車禍），使他與生命的主隔絕。
有一個醉漢晚上在停車場上不慎把車鑰匙弄丟了，便在停車場上唯一的路燈下尋找那把鑰匙，旁人看見了也幫他一同尋找，過了許久卻找不著，於是問這醉漢：「你的鑰匙真是掉在這裡嗎？」他回答：「我不知道是不是掉在這裡，但是只有這裡有燈光，可以看得見東西，所以我到這裡來找。」醉漢這句話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，與其在黑暗中胡亂摸索，還不如在有光的地方好好地找一找。但是他要找的東西真是在這裡嗎？這卻是一個更基本的問題，若是執意我們所要找的東西，一定在我們可以看得見的地方，這就大錯了！
然而，人若不在自己可以看得見的地方找，還能到哪裡去找呢？有更好的辦法嗎？答案就是：多點些燈，或是等太陽出來、大地通明，什麼都可以看見了再來找。人的理性是一盞明亮的燈，但卻是有限的，不容易照亮人心靈的黑暗。信心是一盞明亮的燈，但也一樣是有限的，有時我們會誤信，施洗約翰[11]也是一盞點著的明燈，雖然他為基督作見證，然而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暫時的光。
耶穌說：「我是世界的光，凡跟從我的就不在黑暗裡走，必要得著生命的光。」[12]這是一盞無所不在的光，要照亮一切在黑暗中的人。這個宣告的真實是需要人在信心的光中接納，在理性的光中分辨，在感性的光中經歷的。如果耶穌真是如祂所說的，那麼我們不但能藉著跟從祂而認識祂是誰，同時也能藉著祂得以認識一切實存的真象。
注釋
[1] Earl Fredrick Landgrebe (January 21, 1916 - July 1, 1986) He served as an Indiana state senator and United States representative. He is remembered for his famous line at the Watergate hearings: “Don’t confuse me with the facts.”
[2] Park Street Church, Boston, MA 波士頓市有名的教會，2010年約有二千會員，38%是來自其附近幾所名校的學生，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。
[3] 醫生一般不為自己的親人開刀動手術，避免因太多感情的牽掛而犯錯，也有認為這是「醫德」之一。
[4] 天主教的神父對一班的年輕人有時也是這樣稱呼。
[5] 比方馬太福音一章1節中huiou（「兒子」）就翻譯為（亞伯拉罕的）「後裔」，及（大衛的）「子孫」。
[6] 後來我拿同樣的問題去考內人，她很快就答出來了。
[7] Geocentric Model
[8] 請參閱拙著《天河捨貝》，宇宙光出版社（2010 ) ，ISBN: 978-957-727-374-1 。
[9] 本書「實存」（Reality）指一切的事實、及真實之物。
[10] 奧斯汀（Jane Austen, 1775 - 1817），英國名女小說家，《傲慢與偏見》（Pride and Prejudice）為其代表著。
[11] 約翰福音五章35節
[12] 約翰福音八章12節
本文摘自宇宙光出版社 《實存的真相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