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羅位育 (文字工作者)
我首次踏入基督教貴格會合一堂參加主日敬拜時,喜逢昔日任教之三位後毅班學生潔芝、怡嬋、惠嫻,潔芝、惠嫻還曾擔任我的國文小老師。日後,潔芝告訴我,當年聽我說書口吻,就猜想過,這位國文老師或許是 主内弟兄?
真是奇哉妙哉!當年,上課時,自己如何流露基督徒的口吻?我不知也!對於這貼身信仰,我頗為心虛。因為疏懶兼貪玩,我多年未上教會了,因此,我並未對學生宣告我的信仰如之何如之何。但我心中一直渴慕著 天父的話語,只是外頭遊蕩太久,總在教會外繞圈子。唉!我常對這世界的紛華東推西敲的,然而,一旦踢到巨大的絆腳石或土石流,或只是蚤咬般的不適,就拚命閉眼喃喃禱告(特別是搭飛機時);日子快活了,就四處蜢跳蝗飛的,忘了 聖靈正以「說不出來的嘆息為我禱告」。正是活脫脫一個糊塗蟲。
某日,我和兩位表弟在夜市呼嚕小吃時,一位表弟的朋友也來湊個四健會,他說剛剛參加一位基督兒女的追思會,心中很有感覺。我動了念,便趁機探問追思會的過程,以及基督徒身後的入土之處。之所以探問,是因為我曾不斷想著:「數十年後,本人兩腿一蹬,這身皮袋要歸何處?目前,我老對教會過門不入,未來神國會收留我嗎?」表弟的朋友只言及許多弟兄姐妹會唱詩祝福永生,並未提起埋身之所。我只得摸鼻張嘴努力掃光盤中菜餚。
或許是心念如懸絲一般吧!所以,授課中,我就輕輕悄悄飄出了基督徒口吻。潔芝笑說我課間偶會提及禱告啦、和外國牧師小小鬥嘴的情況(十八九歲時,我常至聖潔會聚會,白牧師和畢牧師來自美國)……甚至,我有一次就自然微笑地說出基督徒的身份。
嘿!真的麼?我眉聚成溝,努力拉耳回想……喝!沒有任何畫面回傳。潔芝怡然地說她那時正在思索人生價值,恰有基督徒同學傳福音,邀她教會行,而老師又露出相同信仰的口風,她頓時覺得是認識 天父的特別時機。
是的!真是 天父賜下特別的福杯。當年,我站上後毅班上的講台,經常享受師生之間的和風。我的導班信班和後毅班也是姐妹情深,彼此玩耍淘氣的。有趣的是,這兩班都是飛毛腿,每每在大隊接力競賽別苗頭,卻又不傷青春和氣,彼此心上嘴中都為彼此加油打氣。某次大隊接力決賽前,後毅班學生還調皮地笑眼問我:「老師!你要為那班加油呀!要小心回答喔!」我有如鎚敲膝蓋地本能回話:「我為大家加油呀!」語畢!她們嘻笑了起來,我也覺得自己說出了所有老師的心聲:我們隨時為所有學生高喊加油的!
後毅班揮別高中大門前,送了我一份可愛的畢業禮:一隻耳尾咖啡顏色而身膚鮮黃的毛巾狗,腹部還縫上「Yi 2001.」布條。這或許是她們的吉祥物吧!我一拿回家,大女兒就高呼可愛而接收了,馬上成為她的寵物。
若干年後,當我小女兒因病住進台大醫院時,天父對我家的祝福就大大彰顯了。我妻的摯友巾賢是一位蒙恩的基督徒,她不但為我女兒禁食禱告,也立即引領我們進入貴格會合一堂。當時,合一堂的牧者和所有的弟兄姐妹大力為我女兒禱告。當牧者說要為某位北一女國文老師的小女兒代禱時,潔芝就曾訝然心想:「難道是我班國文老師的小孩嗎?」我和她於合一堂喜相逢之後,她將這信息告訴了一些後毅班同學。除了合一堂的潔芝、怡嬋、惠嫻來女兒病房探視祝福外,一些後毅班的學生也來關心。其中,兩位學生郁筑、安蓁正在台大藥局實習,便鄭重問安了好幾次,也為我查閱了幾次藥書。當時,安蓁的母親身體欠安,她傾力照顧母親的身心,也認真工作實習,還不忘關懷我女兒的醫療情況,讓我的心思溫暖盈適。
郁筑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,在靈糧堂聚會服事。她時常為我女兒禱告,也屢屢為我打氣。有一回,我們在醫院一樓大廳偶遇,彼此歡談教會聚會的情貌,我才得知她會說屬靈的方言,那一瞬間,我很好奇,當下就央請她以方言禱告。在人來人往之地,她笑著回話:「有點不太自然哩!」。對啊!我的好奇真是不合宜的。好在郁筑是大方之人,並未不悅。
女兒出院後,必須定期門診追蹤。有幾回領藥時,恰是郁筑當班,她便邊遞藥袋邊微笑地問候我的女兒。有一次,靈糧堂舉辦「神大能」的「醫療佈道大會」,她更是殷勤地傳電話、簡訊來,希望我的女兒可以前來蒙恩。
2010年末,郁筑背起書篋出國進修,我和潔芝為她踐行。席間,除了言笑昔日同窗的趣事之外,郁筑和潔芝也不斷分享信仰的心得。在工作專業上,郁筑欲窮千里目,在靈命的更新上,她也更上一層樓。潔芝亦是如此。我們在教會碰面時,潔芝一向親切愉悅地招呼問暖。她在工作上,一步一腳印;在教會的服事上,也欣喜交託。她參加教會的詩班,每逢主日,她和眾弟兄姐妹敬虔高唱讚美詩歌,美聲嘹亮,容光煥發。
感謝 天父!我如此不配,卻能遇見這群有禮有體的學生。
本文選自有鹿文化出版社《各就各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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