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莫非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
神啊！我知道我不應喝太多的茶。但在這樣一個冷冽的早晨與你相對談心，一杯熱茶可以使我的心在暖意中漸漸甦醒。而且，我喜歡那一縷輕煙嬝嬝上昇的意境，好似我的禱告也順著煙兒一路浮飄，不一會兒便上達你的天聽似的。
近來生活裡發生了許多事，神，你都知道。這些事使原本單純快樂的我們，過得有些力不從心。
但，我並不是抱怨。因一個人要帶著「兩個」心跳行走在這世間，是那麼叫人覺得奇妙，而且還多了一份面對世界有勇於承擔的心──這大概就叫作「母性」吧！
上個月我去作身體檢查，初次聽到另一個小生命的心跳，整個人一下呆凝住了，好似他（她）的心跳取代了我的。
剛開始時，望著護士在我下腹反覆搜尋時，我還有幾分怔忡，因看不見，又感覺不到，對自己腹內乾坤揣著懷疑，也許醫生弄錯了，也許我根本沒有懷孕。
等著等著，一切烏黑寂靜，我竟有些急了，整顆心吊著聆聽。驀然，一種怪異又有節奏的聲音由傳聲器傳出來，護士說那就是了。我一下屏息，怕自己擾亂了這生命的節奏。那一聲又一聲好像由深海中鼓盪出來，聲音又悶又沉，但卻緊湊得很，跳得很來勁呢！我聽了安慰混著欣喜，真真切切感受到一個看不見、覺察不出的小生命正隱藏在我腹內，照著他（她）自己的速度成形、成長。一下子，我胸口中淹滿了憐愛，臉上像被誰扔了顆石子入湖，笑紋一圈圈漾出，收都收不住。
神啊！這世上還有多少人身懷這樣的奇蹟在日光下行走呢？我過去竟是那樣不經意，直到此時才親身體會，你的作為何等奇妙啊！
那天，我檢查完回家，因疲倦而在沙發上睡著了。醒來時發現眼前是張笑臉在那俯身迎面。我對他說起孩子心跳的事，他的笑容更大，都快拉到耳根了。那是帶著陽光的笑，笑的人打心裡開心，看的人也覺得溫暖。
想到他就快要作爸爸了，問他知不知道日後要如何作爸爸？他一味傻笑搖頭，我摸摸他耳朵想，這麼快，自己還像個大孩子的人呢！便快要升格作爸爸了，到那時便是「一家之主」了。看過的一些書上說，大部份的人對一家之主的角色定義便是「賺錢養家」，我想，應還包括「教養」和作孩子的典範吧！他是否有概念呢？
神啊！以他在作一個先生來說，稱得上「無懈可擊」呢！不只是在於他沒有大男人主義，願意分擔家事，更在於他的善體人意，對我的感情他也需要放下很大的工夫傾聽和瞭解。這樣一個溫暖又有愛的人，會是怎樣一個父親呢？至少對孩子會有些耐心吧！我們心理需要建設的還很多，好在你給了我們九個月時間準備，這是妳智慧的恩典。
神啊，兩個大孩子似的人，現要辦家家酒作父母了，雖然難以想像，但我們辦得很認真慎重呢！
在多方瞭解家庭對孩子的影響深重時，我們採納了一個心理學背景的牧師對所有父母的勸告︰「一對父母能給你孩子最好的禮物，便是頭三年母親不工作，專心在家撫養，教育孩子的人格。」因此，我決定辭職，同時也因著你的帶領，我開始在既可以留守家裡、又有彈性運轉的文字工作上發展。
這樣的決定是因著對家庭觀念的理念，也醞釀經年，但當一旦執行時，卻不能諱言我們有許多現實的考慮與掙扎。
在我遞上辭呈的那天，老闆和我有了一段長談，重點是挽留。在我坦白提出︰「我相信『家庭』重於一切」時，本來以為在這凡事前進、開放的社會裡，會引來他的嗤之以鼻。沒想到他把我辭呈往桌上一放，對我說︰
「在公司的立場裡，我應為公司爭取挽留妳，妳的專才與經驗不為公司所用很可惜，但──私下裡，我也相信『家庭』是不能取代的，若是我太太，我也會贊成她如此作的。」
當晚當我和丈夫散步時轉述這一切時，神啊！我卻看到他臉上奇怪地顯得沉重。好像我老闆的話驟然提醒了他什麼，他浮現的神情竟是──失落？
他對我說我在工作上的特長是反應快，善分析，這些在走回家庭後便很難再用得上，而且會愈來愈生疏。加上寫作是種靜觀、默想，再化做文字的靜態工作，是內裡的孕育過程，不能和周旋在人的環境中隨機應變的靈動相比的……換句話說，以他看我的眼光是，我原來的職位我最擅長，也做得最出色，在家看孩子、寫作？恐怕在他想到我過去根本不愛孩子，看到餐館裡鄰座孩子吵，便恨不得捏死的德行，他開始不樂觀了，整個話語裡竟是深深的不捨和歎息，好像他快失去他當初愛上的那個女子似的。
神啊！這也一下觸動我心中的怯意。我發現辭職原來不止牽動到我們的經濟狀況，還動搖了他與我之間的配撘關係。自他認識我、相交、結婚至今，我一直都是有工作的現代女性，現要辭職去做我也沒把握做好的「全職母親」角色，他會如何接受我呢？我又會不會變得面目模糊呢？
在這角色即將轉換的時候，我只能向你求智慧，幫助我扮演一個好母親，同時不忘母親角色後面的「我」也需要成長，也需要滋潤，讓我雖身在家中，卻心繫世界，生活的範圍雖然狹小，心境卻廣有見識。更重要的是，當我為尿布奶水忙得垂頭喪氣之時，能時時記起我選擇走回家中的原因，是來自你賜給我「母親」的這份選召，幫助我也能像瑪麗亞一樣，以「情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」甘心順服。
神啊！也就是在這個家，正逐漸把生活擔子開始轉至他一人肩上之時，他公司發生了一件事，大大擺動了我們生活的小舟。
上星期，他工作上時有接觸的一位客戶和他起了衝突。那客戶一向脾氣壞，部門裡已換了不同的人和他共事都做不下去，終於換了好脾氣的先生上陣。卻不料那人一言不和便出言不遜。且自桌內拿了把槍出來恐嚇，種族歧視的色彩相當濃厚。
還好先生未和他火拼，略過了他情緒化的挑釁，直接進入公事討論。解決了公事後便回頭找他的行政管道上訴，得到他老闆的支持，允許他調出那個部門，另謀職位給他。
事發的那幾天，他「看來」還算鎮定，簡潔地和我交代了重點，並對工作的轉換表示樂觀。
但是神，若他內心有不安，有不確定的話，你能否和他談談？
我怕他為了不讓我擔心而自己扛一肩的心事。而我又是那樣敏感，容易緊張的人，神啊！教導我，如何別再讓我的情緒加重他的負擔。教導我，學會為他做些什麼，像晚飯時為他做些好吃的；或是飯後拉他去散步散心，主動問他那天過得如何。因為神啊，你知道他正是自己不會主動訴說他的心情，太太問了他又很感謝的那種先生。我還可以運用我的「反應快，善分析」來為他提供一些軍師的意見，甚至什麼也不說，就是幫他捏背脊骨之類……。
但──他的眉間為何總有抹不順的皺摺？
神啊！是否因他現在是一肩挑三口，工作變動又如此戲劇化，使他無法像過去那樣灑脫？難道是「作爸爸」，這加添的責任威脅到他的安全感？
那麼，神，我想他所需要的恐怕是一些「內心」裡的改變，也是我只能幫他「求」，卻不能給他的那種。
我知每次工作的轉換，都有下車再上車的焦躁。怕自己沒帶下該帶的東西，又怕自己沒搞清楚老上不了車，甚至趕掉了車。不同的文化和語言限制，大大削弱了我們適應新環境的應變能力，更河況，每個工作場合，都有為生存求自保，而使出不同手段的小人，與人樹敵又與我們的個性相斥──我只能求你賜給他識人與知應對的智慧。
幫助他在環境裡的立足點是建立在你裡面，自信也由你而來。更重要的，讓他深知他雖在這吃人的環境裡衝鋒陷陣，他的後面卻有一家的愛和禱告在支持他。
給他平安，不是世人所賜的那種，也與世福無干。神，是那種唯有你和聖靈才能給他真正內在安全感的平安──即便是在敵人的槍口之下──也奪不走的平安！
是的，神啊！生活裡發生了許多事，但卻把我們兩個愈推愈近，因我們在共同地醞釀一個小生命，也在一起為小生命即將來臨的家作各樣的準備。孩子使我們成熟，孩子，也使我們更加相互珍惜，感情好似濃得可以滴出酒來，這個家，也不斷地在自我陶醉……
啊，茶涼了呢，神，我也得開始一天的忙碌了。但是神，和你談談真好，謝謝你慈愛地垂聽，再會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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